主講人郝譽翔教授,我到了會場,坐定,一直到她開口,我才知道是她,是女的。
而且是美女。

我看著一個極美的人,
站在台上,她說:...我覺得,楚辭裡面,最迷人的章節,是九歌,是大招魂...
但是她不相信愛情。

她說沈從文,就是從愛情開始說起。
因為沈從文相信愛情,沈從文有一段愛情,沈從文還寫過愛的字眼,這種愛的字眼,已經絕跡。
我聽郝教授用她的笑笑的表情,
以及我不知怎地總覺得奇怪的,不能搭襯的聲音,她說:
那個年代的愛是一種純粹,愛寫在每個字裡,儘管譬如魯迅,寫的是她厭惡的阿Q們,你還是可以看出他筆下,人與人的關係那麼緊黏。
充滿愛,甚至可以說是那個年代的特徵。
我們現在不同。
我們每個人都寫跟愛有關的故事。
或者該說,寫的人會把愛拿到太陽地下曝曬,曬到乾裂,不寫的人,就堅持不寫,譬如朱天心,譬如黃大春...
駱以軍...我看不岀那是愛,說真的,我想那是性,但沒有愛。
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像伍賀寫的,只有鬼兒與阿妖了,呵呵,是吧,即便是現在崛起的同志小說,也總是那麼蒼白。

我們現在什麼都懂了,卻不懂愛。
我在心裡同步翻譯。

我聽她唸,她打在螢幕上的幾個段落。
我看見,黑底白字的乾乾淨淨。
其實不是黑底白字,是看著黑底白字的形式,但是看出了這樣形式底下乾淨帶岀的顏色。
字打:
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西邊有一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家人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

沒有裝飾。
一個都沒有。
只有不斷的一個,一個什麼。
她說:然後這整段話,只有兩個顏色,白,黃。純粹的,白,黃。

關於不想污染,
她說,沈從文是打一開始就逃學,打一開始,就往西邊裡面走。
所以他的筆下,這種事,都很自然而然。
據說,諾貝爾文學獎,正好就在沈從文去世的那年,本來是要頒給他的。
就這樣,一種遺憾。
高行健得獎,對很多種意義上來說,都算是補償。
她說:高行健就是再走他的路。
但是高行健走了,卻只是走著那條路,他不是他,所以走不岀一樣的路。
沈從文無須聲明,就是那樣了,
他就是,厭惡文明,沒有儒家道德倫理觀念,就是沒有。
別人要學,學不來,就算學得來,也只是學的,但是沈從文就是他自己,誰也不必學。
對他而言,父母也就是文明,所以他筆下典型的,理型的主角,就是孤兒。
原始,天真,活潑,像獸物一樣。

她說完,說了一些自己。
她到各個廟會去看,她就是喜歡那些,道士,戲劇,咒語。
她凝視著道士的祈福做法,覺得極美。
極美這字,我就是從她那兒聽來的,再用到她身上。

有些人問了些問題,我沒有問題。
我記得她回答,她現在住在花蓮。
花蓮呢,讓她開始愛上海,開始望東邊。

會發現我們真的是海的民族,是海的一個島嶼。
我們在島上,可以航行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去。
我們不需要祖國,不需要陸地。
我們的視線,可以是很低很低,但是海平線遠端又沒有擋住我們的東西。


我收拾東西,發現旁邊坐的是一個歷史系的學姊的歷史系同學。
我對她打招呼。
歷史系學姊說,她聽過其他以諾貝爾為專題的演講,感到這場比較侷限,整場只說了一個中心概念。
我微笑的聽著歷史系專有的批判強度,真的,到了大三,已經這麼明顯了。
我覺得學姊分析的很對,她說,其實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說法。
但是我是愛聽演講的孩子,我聽演講,本來就站在喜歡的出發點了。
而且我知道,其實這場演講,說是為了諾貝爾獎,不如說,那是為了推廣什麼,扣上帽子的方法。
所以我們一旦被騙進會場,就任由講者發揮了。

看看是不是被騙的心甘情願。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finez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