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還沒資格評語余秋雨先生的文字。
[就算有種批評也沒種讓人看。]
所以我只打算抄錄。
想起黃有容同學她爹,在千年一嘆的邊邊寫滿了批評我就覺得冷汗直冒啊。
真是父女如出一轍。

<伏羲睡了>
[一九九九年十月六日,希臘雅典,夜宿Royal Olympic旅館]

從鬧市一拐,立即進入一條樹蔭濃密的小街,才十幾步之遙就安靜的天荒地老,真讓人驚奇。在世界許多城市,熱鬧是本體,安靜只是附加;在雅典,安靜是本體,熱鬧是附加。
我去訪問雅典人文學院的比較哲學院長柏內塔杜(Mr.Benetatou)女士,一進門就約好,她講希臘語,我講漢語,由尹亞利先生翻譯,用兩種古老的語言對話,不再動用第三種語言。
她現在主要在研究和講授易經、孔子、老子、莊子,我問她何時何地開始學習中國古代哲學的,她說是十幾年前,在義大利。學的是東方哲學,從印度起步,落腳於中國,這是多數同行的慣例。
她曾到北京大學做過四個月的訪問學者,四個月當然還學不了什麼漢語,但她立足於希臘古典哲學,對中國哲學反而有一種旁觀者的清醒眼光。她認為希臘哲學的研究重心是知識,中國哲學的研究中心是人生,一開始研習,怎麼也對不上口徑。等時間長了,慢慢發現,先秦智者中更符合國際哲學高度的是老子他有本體論的內核,而其他則比較舉體和狹窄。
我感興趣的是,希臘有多少人研究中國哲學,她說極少。我說中國研究希臘哲學的人卻很多,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的名字和學說在知識界是常識。她說那是因為希臘哲學已成為整個西方哲學的基礎,而諸國哲學還是內向的。
我問她,在她的希臘哲學中,對中國哲學感興趣的多不多?她說越來越多,但又越來越趨向實用,周易為了看風水,學道家為了練氣功。
我說在中國也向來如此,興盛的是術,寂寞的是道,因此就出現了學者的責任。但是弘道的學者也永遠是少數,歷來正是由少數人維持著上層文明。她深表贊同,給我遞過來一杯雞尾酒。
她以希臘的立場熱愛中國文化,認為這是「同齡人的愛,再老也理所當然。」書架上有很大一部分是有關中國的書,英文居多,也有中文。還有一些瓷器,瓶底上都標明是明代或清代的,但她說一定是假的,只是保存一種與中國有關的紀念品。其實,依我的目光,她那個標明的萬歷年間出品,寫有<<岳陽樓記>>全文的瓷瓶,倒大部分是真品,因此勸她不要隨手送掉。她的書架上還供奉著幾片從北京天壇、地壇撿的碎琉璃瓦,伺候的像國寶。
「真是撿的?」我問。
「真是撿的。」她回答的很誠懇。
讓我一時難於接受的是,她養著兩隻小龜,一雌一雄,雌的一隻居然取名「女媧」,雄的一隻取名「伏羲」。她說自己特別喜歡它們,因此賜予最尊貴的名字。她把女媧小心翼翼地托在手掌上,愛憐萬分地給我看,又認真的地向我道歉:伏羲睡了。
問她女媧和伏羲是不是一對,她說:它們還小,等長大了由它們自己決定吧。現在讓它們分開住,女媧住在儲藏室,伏羲則棲身臥室的床底下,男女授受不親,儒家的規矩。
不管怎麼說,在這巴爾幹半島的南端,在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留下過腳印的地方,每天都會響起無數次甜蜜呼喚女媧和伏羲的聲音,雖然在我聽請來實在有點不對勁。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finez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