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簡單的心靈,越會被捲入一些可怕的事件。
週遭是危機四伏,而主角卻嬰兒般的叫人擔心。
然後,那件可怕的事就終於發生了。


(八) 三個人

「公爵甚至都沒有發現別人正在和阿格拉雅談話,向她獻殷勤;他有時幾乎忘了自己也坐在她身邊。他有時想一走了之,完全離開這裡,他甚至樂於到一個黑暗僻靜的地方去,只要能獨自冥想,使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去處。

然後,倒在沙發上,把臉埋進枕頭,就這樣躺上一天,一夜,再加一天。
他有時候也想到那些山巒,想到他熟悉的山上的一個地點。他一向喜歡回憶那個地點,他住國外的時候,總喜歡到那裡去,瞭望山下微微閃光的、像一條白線似的瀑布,瞭望白雲,瞭望荒廢了的舊城堡。
哦,他現在多麼希望到那裡去想一件事,哦-一輩子只想這件事-就是想一千年也不夠。但願這裡的人完全忘記他。甚至應該這樣,倘若大家根本就不認識他,他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場夢,那豈不更好。
他有時開始端詳阿格拉雅,目光有五分鐘沒有離開她的臉;可是他的眼神太奇怪了:他瞧著她,就像瞧著一個離他有兩俄里遠的東西,或者就像在看她的相片,而不是她本人似的。」

這是阿格拉雅的意義。
這段話,並且預示了公爵的結局。

「是的,就是恐懼!
如今就在此時此刻,他充分感覺到了恐懼;他有自己的特殊理由相信,他完全相信,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倘若你愛一個女人甚於世界上所有一切,或者預感到這個愛情有可能成功,卻忽然看到她被銬在獄中,處於看守棍棒的淫威之下-那麼這種感受就和公爵現在的心情相去無幾了。」

這是,納斯塔霞.菲力波夫娜的意義,她一直教人替公爵感到不安。
而公爵,

「他一句話也不說,卻聚精會神地聽著她激動、興奮、不連貫的絮絮低語,他未必就聽懂了什麼,卻微微的笑著,他剛剛覺得她又開始發愁或哭泣,開始責備自己,就溫柔的抱著她開導她,就像她是個孩子似的。」

他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照顧人一輩子。
但是他不可能,因為他是白痴。


(九) 夢

「人有時候會做一些奇怪的、不可思議的、不自然的夢;
醒了以後,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這些夢,而且對於這麼一件怪事感到驚訝:您首先會記得在整個作夢期間,您並未失去理智;您甚至會記得,再整個這段很長很長的時間裡,您的行動一直非常巧妙而得體,儘管兇手們包圍了您,對您耍花招,掩飾自己的意圖,跟您稱兄道弟,同時他們卻已準備好武器,只等發出信號就動手;您會記得,末了您是那麼巧妙地騙過了他們,避開了他們;後來您猜到他們已經看穿您的整個騙局,而且知道您藏在什麼地方,他們卻一點不動聲色;然而您又想出一條妙計,再次把他們瞞了過去,這一切您都記得很清楚。
然而為什麼與此同時,您的理智竟能容忍那些顯然十分荒唐也不可能發生的事實呢?兇手之一變成女人又變成侏儒又變成…而您卻立刻把這一切當作繼承事實聽之任之,絲毫也不懷疑,同時在另一方面,您的理智又高度緊張,顯示出非凡的力量、狡猾、機警和邏輯性,這是什麼緣故?
為什麼在醒來以後,在完全回到現實以後,您幾乎每次都感到,有時還特別強烈地感到,您在脫離夢境的同時也失去了一種教您捉摸不透的東西呢?您會嘲笑您的夢是那麼的荒唐,同時又會感到,再這一團亂麻似的荒唐之中,包含著一種思想,不過這種思想已是實際存在的東西,是一種屬於您的真實生活中的東西,他現在存在於、過去也始終存在於您的心中;您的夢彷彿對您預告了什麼新穎的、您所期待的事;您的印象是強烈的,它可能是愉快的,也可能是痛苦的,但它究竟是什麼,又告訴了您什麼-這一切您既無法理解,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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