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咖啡館還在。他在吧檯內,她在吧檯外。他和前女友經常碰面,不復合;她和前女友分手了,不見面。

現在的他會改口說,沒有什麼是純粹的,如果有,可能是債務吧。債務很純粹,欠了就還。就是這樣了。從來都沒有選擇。這些都是暫時的。

三年多前,在離島。那時,僅僅是對方不願面對自己的神情,面對面的時候,看出一點造假的企圖,就讓她崩潰。他們在房間陪她。學姊說:念初,妳如果想要幫助他們,要先看盡所有的惡,接受他們的樣子,不打擾,不置一詞,不干涉,轉身做自己,扛起真實的重量,那麼,也許他們想的時候,就會看見。因為大部分時候,人的心,只有一瞬間能體會到美。人們能夠知道,但是無法持續。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在某個瞬間抵達,即使,只有一瞬間。

越來越多的人事物讓她明白,世界確實充滿了不得已、不清楚、欺騙。然而,至少,她和前女友是因為坦露最想被接住而不得的地方,才讓一個家在只差一步完成的時候沒有了。那之後,她獨自繼續未竟的社會化生活,前女友則正式解除近距離被她奇怪而堅硬的形狀,永恆磨耗心智的任務。她的想像力讓她和真實世界保持安全距離,距離保護她維持難解的奇怪。距離也傷害了她,讓她知道自己永遠都幸運而不幸,追求真實,卻永遠得不到。距離是她的真實,距離是她的牢籠。

他的信任總所托非人。世界對他使出連續必殺技,他自稱從此兩臂皆廢。他說:念初,我們想像力太好,沒有什麼好人,一切只是我們的幻覺。

他邀請她相依為命。她拒絕了。拒絕,是她給他的祝福:耐心、平衡;高山低頭、河水讓路。她知道,他其實快要自由了,但是是他選擇不要。

她自由了。現在她知道前方無人。她想要,只能自己向前走去,她可能先行抵達,等待來者,或者,她將懷抱對世界的愛,一個人死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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