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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夢其中一個類型是它完全如電影一般具有剪接、攝影和劇情的特徵,我位於觀看視角,我的身體並不參與其中。但就如同觀看電影的時候,我會入戲,而有時一部電影的拍攝手法就是為了要讓觀眾身歷其境。這樣的電影大部分夢了一次,就如看過一部電影,知道那故事要做什麼主題。有時候這樣的夢給我的感官樂趣還在於形式。對於這樣的夢,我會喜歡的是它虛構,或者是說刻意為之反而導致逸散的核心命題。

 

上個星期是我的自傳電影,主角是我的母親,由一位陌生西方白人女子飾演:在一個夜裡,我把我剛生下沒多久的孩子、一罐神秘的膠水一起交給她、委託她照顧,然後我就逃亡了。出於我逃亡同樣的理由,母親幫我的孩子和她自己做偽裝,藉此一面生活一面躲避。那罐膠水是我從過去秘密工作的單位帶出來的物品,只要定期補充水分,就可以再製,它可以把雜誌上撕下來的任何人臉糊在自己的臉上,塗抹好了以後,就可以整個人換臉、換身體。很多年後我回來了,在某個海邊找到她們,她們在外表上已經是兩個陌生人。這部電影的配樂非常好聽。其中一個片段,母親經常帶著我的孩子去海邊玩,她在海邊洗浴的更衣間裏(透過時間剪接)不斷換臉、偷看外邊,又再換臉,隔壁間的人覺得困惑怎麼進入和出來的是不同的人,那一整段剪接和音樂都很有趣。

 

另一個是前天早上。這是我第二次看這部電影。這是一部我很不喜歡的電影。看第二次依然這樣感覺。但我還是好好地又看了一遍。整部電影繁瑣的重複、描述一個在大賣場工作的女子,她的工作內容就是擺放、上架,在賣場裡來來回回,單調而無趣的日子,但是我個人在觀看賣場的環境時確實是津津有味,我特別喜歡她穿過比較窄的走廊去到賣場改建給一個花園販賣植物那區的時候,那些廉價但是散發黃色光暈的聖誕節小燈泡在重複的植物上方閃爍的樣子。這樣日復一日直到有一天,一位小鮮肉進入她的生活。我從前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還沒有這種說法。是這次決定寫下來的時候標示這個夢為阿姨和小鮮肉的故事。可是他們兩個年紀沒有想像中落差這麼大。只是那女子令人感覺不年輕,或者更精確的說是一位沒有魅力的女子,穿著俗氣的小碎花,戴著厚重的眼鏡、穿綠色的工作圍裙,就是一部外國電影要讓誰麻雀變鳳凰之前會刻意為之的麻雀造型,而這並不是一部麻雀變鳳凰的片子,所以這名女子永遠就是這樣的沒有魅力。男生似乎是替代役之類的原因所以會出現在這個大賣場裡,只是因為他隸屬的單位在這個賣場租用一個頗大型的公用辦公室,辦公室的位置任由賣場本身的工作人員自由進出,所以他們會遇見對方。男生是因為年輕所以帥,是與他同齡的女生看到也許會有點害羞的那種帥法,但沒有帥到他本人需要為此改變,他維持著一種對一切不以為意的溫柔。他在這裡只是盡職責義務的做的工作,對於周邊的人禮貌以對。我已經忘了怎麼開始的,他們倆個人發展出一種,一旦對到眼神就會好好看著彼此,直到要點頭示意結束,這樣程度的友好。電影中也暗示,這個男生另有自己的社交生活,也許下班後也去娛樂的場所、和自己同齡的女孩一起玩,也許不是正式的交往,也許他對這些女孩也不是那麼享受,但是他就是設定、暗示他另有一套青年社交系統,而電影偏要以他和阿姨之間淡淡的友好為主題。他的一顰一笑很快變成阿姨的精神支柱。但是事情並不明顯,只有很幽微的變態,在工作的範圍內,阿姨走來走去的時候,能夠偶然看到他一下子,或者是,阿姨會有點期待的繞道、偶爾的失望,就這樣的程度。在這樣的過程鏡頭還會帶到別的同樣在辦公室休息或鬼混的替代役男生,觀眾會發現他們也同樣年輕、帥氣,也就是說,這時會意識裡總有一抹淡淡的困惑,到底,為什麼,這個男生會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然而女主角渾然不覺、心情愉快的走過。某個期限接近的某一天,女子主動拿一個東西給這個男生,這個男生以一種非常能夠令人完美留下不可磨滅美好印象的收下了它。這個物品的重要性,是它使他們彼此有一個期待,算是約好了會再見面,而且屆時就不是因為賣場及其中任務型態的不得已而見面,而是彼此有約。雖然那是一個未來式,可是在當下,連這個男生都流露出對這件事有所珍惜的期待感。這之後剪接一個輪船失蹤的新聞。然後電影就結束了,一面上字幕,一面放映一艘輪船的內部的紀錄型長鏡頭,臥鋪、機械,某些坐在船上無所事事的乘客──那個男生也在其中,但是沒有給他特別的鏡頭,他一如其他乘客,帶著自己少少的行李,佔據一個位置,甚至沒有安排他在把玩那個物品──他們都不會回來了,所有這艘船裡的乘客,都各自有過與他人之間深刻或淺白的故事,期待與被期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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