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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三點,牠又已經開始叫了。
前幾天我媽才告訴我,沒辦法,養在社區頂樓,只要有一盞燈沒有關,牠就會以為是破曉。
究竟是誰,把公雞養在這裡,然後搞的牠精神崩潰呢?
但是我驚覺牠和我記憶中的不是同一隻公雞了,因為公雞不可能活那麼久。
牠必然是別的公雞了。

而這麼多年來,那些公雞從來不是同一隻。
那是上百隻精神崩潰的公雞。

我在雞鳴中思考人類還有這個世界,複習我身為人類的每一天,對於這個族群感知上的收穫。
很久沒有做這樣的事情,我小時候,每天大約都會稍微想過一遍,好確認自己都知道什麼事。

爲什麼間斷了呢?
因為我漸漸自願性陷入生活的真實裡面,而開始思考真實的生活,也就忘記了注意真實的被塑造性。 如果要思索真實生活,可以佔據整個人生而不用分離出來,就這樣很充實的每天都有日子可以過。 如果有先知,可以不用思索生活本身,那麼真正的道理太過簡單明白,他必然每日遊蕩在剩餘的空白裡,透視這些理所當然的過程。

我昨天晚上在想人類的複雜性。
塑造出一層層累積的娛樂,各種不同層面交織的心態,然後藉由這些心態的重組,刺激心靈。
比如發明了高深的藝術,始得陷入那迷思之中的人,再也無法欣賞俗艷的作品。
又創造了所謂品味的概念,始得我們的選擇被無止境的分類,
我們甚至領會了同個等級不過領域不同的跨界思想,或者被不同的政治立場滿足衝突的感官需要。
我們建立格子方框把自己安置在裡面,我們像吐絲的蠶寶寶,在格子裡覺得自己的本能完全妥貼的被處理了。
我們的每種觸角都有往那個領域努力的人在擴展它的深遠。
一切心靈的刺激只為了證明我們活著。

我在思考生命的原型,我發覺是它可能是坨感官小物。
它只需要感官來證明生存。
只要感官,卻不用特定的感官,不是用視覺或聽覺來建構感官,不只是這樣。
這就是為什麼在黑暗中如果還能恣意遨遊的生物,就會漸漸失去視覺。
只要能夠感知,它不介意用什麼方式得到自己正在生存的資訊。
它是宇宙的心。

它本來很簡單。
我們是使之被滿足的過程複雜化的箇中橋楚。
本來也不需要語言,語言本來是輔助我們知道意思,但是我們本來可以直接知道意思而不用語言。
和半年才連絡一次的朋友一句話也不說的散步在高雄市區可以幫助我了解這感覺,不用懷疑,也沒有疑問,就不需要語言輔助。
或者對著愛人親暱的聞對方頭髮裡的味道。
這些有什麼意思?陪伴,還有安全,這完全不需要另外的語言模式去解讀。

那坨沒有觸角的感官小物,可不可以靜靜的窩在那裡。
不過既然已經不是這樣了,既然我們都已經擁有這麼複雜的形狀了,那就這樣吧。
我還欲拆解更多我們的處世模式,我媽突然醒了。

叫我藍念初三個字,要我把黃色小燈關掉。
憑我在地球上親子溝通十多年的技巧,我完全理解叫全名的意思是一種警告。
我熄了燈,鑽回被窩。

那隻公雞依然孜孜不倦的在啼叫。
不久天真的亮了的時候怎麼辦呢?牠難道不會很尷尬嗎?
我輕微地擔心牠的尷尬,冷著腳ㄚ子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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