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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在一張床上醒來,那是一張電影裡曾經浮在水面上的床,我可能是以為自己浮在水面上,所以醒來在美術館地下室的走廊上有些驚訝,我掀開被子,站起身往聲響處走去,但看見被子上有兩隻掀掀翻翻的蟲子爬爬,一看就知道是阿強,我凝視牠們,牠們也毫無顧忌的往上走。不能回頭了,我想。我繼續往前去探掘聲響,但每回頭看就看見,所有的阿強們都往床集中,牠們也許上百隻,也許,我不知道,我推開門,往白色磁磚的地板走,零星的阿強繼續往後方走,我不小心踩中一隻,螞蟻們立刻圍了上來,圍住一隻,又圍住另一隻。我蹲下看牠們。牠們是這樣的專注,各司其職,我耽誤了一下,就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麼,只好在床和門之間的路徑來回。

而今天就順利多了。盛大的、衰敗的城市,充滿樓梯和位於二樓的廢墟,一看就知道城市的浪費,所有的二樓廢而不用,成為破碎的通道,不斷擴張更多的消費空間,通往更多正在經營中的商店,物品琳瑯滿目。他們挖起馬路,不小心挖碎了支撐一道陡坡的地基,整條路也許都會往下垮,馬上修正,有人出來道歉,說是只挖到柏油路的部份,要大家不要虛張聲勢,落井下石。我望了一眼,不便多說,繼續往前走,想知道這個我第一次看見的城市有多大,我已經很少建造全新的城市了,或者說,建造沒有停過,但是很少有機會讓我參與監工,儘管總有這樣讓人不快的消抹份子,我也管不到了。

穿過廢墟,穿過那些拆開的門板和木頭,走過一個又一個樓梯,一條太窄的路,我用意識修正它,那是用後昌路的盡頭修改的,像把氣球打個結那樣的用荒野收尾,所以它太窄了。我只好多加一條路,讓窄的那條變成小路。解決了這一點,我站在某間二樓發呆,看見遠方,一間百貨公司標記著:克林姆,我想,去那邊吃個蛋糕也好,就一路前進。但不容易,回憶來襲,我得抗拒這些傷心,抗拒永遠不會再見到一次的人,我和那些出現的幻影說話,但是不忘保持前進,有些真的人陪我走了一段,但我又獨自走過好長一段屋和房和梯,心要對抗那些情感實在是累了,我終於放棄。在一個比較高的頂樓遇見遊樂器材,我和排隊的人們一起搭上去,要噴射出去了,這些遊樂器材總給人這樣的錯覺,但事實上哪也沒有去只是原地給心臟一起劇烈的搖晃,我攤在器材裡放鬆的想,今天這樣就好了。下次再說吧。

吃過早餐之後,Moi載我經過那條她每天上班的小路,路很窄,兩側長滿草和樹枝,延伸過來像台北那些不會顧及空間的人們,神秘地讓人確信會通往另一個世界。因為這樣,所以我一直期待和Moi一起進這條路走走。我還偷偷自己先去了一次,那次我後來左轉。這次我們很緊張因為在一個記號不明的地方,我們都各自曾被一種不明動物,一種不可思議的叫聲,衝著來人的叫聲嚇過。要來囉,要來囉。這次我們有兩個人,我們很勇敢,停在那裡,來了:噢囉嚕囉囉囉囉囉囉!黑布蒙著,發出聲音的位置始終看不見到底隔著它是誰,對我們大叫一聲,到底是......Moi低頭看見兩隻雞。

在視線最低的腳邊,有兩隻雞偎在黑布這一邊。但那聲音不是雞。我努力透著光線看進黑布。

「噢囉囉囉囉囉」、「喔囉嚕囉嚕囉嚕囉嚕」、「噢囉嚕囉嚕囉嚕」、「喔囉囉囉囉囉」,我們就這樣一直學它,穿完小小的,彷彿會在路的最後找到龍貓或至少是另一個世界的小路。

 

然後,Moi載我右轉了。

不是雞,是火雞:「喔囉嚕囉嚕囉嚕囉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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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nez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