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車籃裡放著我撿回來的石頭。
它本來是樹洞裡的石頭,當我把石頭拿出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想什麼。
我只是想著,喔,這個石頭,我"必須"把它拿出來,為什麼?我在那個想說服自己拿出的當下我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是:它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但是重要什麼呢?我也不知道。

那時我滑行腳踏車20公尺,也就是說,距離我開始時想停下來的地點已經超過20公尺了。
然後我就地坐下,吃晚餐。
我並不知道我挑了這個地方,除了吃晚餐之外還會為了什麼。
我甚至不是挑了它,因為我本來要停下的地方,是在20公尺過去那邊,不是這裡。
我開始吃,天色漸晚,我吃完了。
我站起來,繞著剛剛靠著的椅子轉了一圈。
看見一棵被砍掉的樹留下樹根,樹根中央有樹洞,樹洞裡,我一眼望見這顆石頭。
我開始想:我應該把手伸進去,把它拿出來。
然後我就抄了一跟樹枝剝開蜘蛛網,還有一些零零雜雜的東西。
掙扎了一陣子,想說,不管,拿吧。
想到手經過蜘蛛先生旁邊,還是忍不住只有手指去夾它,我本來想穩穩當當的握著它拿出來,
像貪心的小孩偷糖果手會卡在罐口的那種拿法。

我拿出來了。
它的上面有個白色的突起的斑點。
我摸摸它。
放進籃子裡,帶走。

然後究竟哪個電光石火的瞬間,因為那個斑點,那個觸感,和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懂得。
我想起它。
去年我在圖書館水溝蓋上眾多石頭中撿起了它。
拿著,本來想帶走,一路,拿著它。...但是走著經過那個樹洞的時候,我就突然把它扔進去了。
是我把它扔進去的!

我扔進去,我一定還曾經蹲下來,看了它很久,然後我想:
不知道是誰,將來有一天會經過這裡,"是誰把它丟進去的呢?我必須拿出來。"
關於"那個人想:我必須拿岀來。"...這是個巫術,一次巫術。

結果一年後,是我自己把它拿出來了。
我把這個制約放在心裡面然後我就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自己去執行了。
我就是那個人。

(我就是"今晚打老虎"!)

問題是我現在根本無法確定我究竟是否在一年前做了這件事,
這一切是否是我的杜撰。
我杜撰了我和石頭的故事,一如某人杜撰了我的一生。

那也就是說,我活在我不曾意識過的意識之中,意識著一切。
我憑藉的是虛無,我凌空的奔馳,但是,結果是我拿到了一個真正的石頭。
有重量的,有白色凸岀斑點的,一顆石頭...我曾經帶不走它的,
但它現在在我的腳踏車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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