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ezi的部落格

看到兩個巨大的人偶，會怎麼思考它們的運作和展演？
我被城市"入戲"的迷幻氣氛所感動。
縱使沒有人注意到這人偶的表演，它們兀自生活，縱使我們忽略所有身邊路人的生活，我們卻不得不注目它們。
關切一場真實的生命。
關切一對巨大的路人。
即使只是路人。
而所有的操偶師為了這樣，操作它們路人的人生。


文字，攝影｜謝東寧

豪華皇家劇團是法過知名的老牌街頭劇團，他們的特色是手工製作的許多怪異機械裝置、特效機器，並結合街景環境作演出。最出名的是他們的大人偶系列，劇大人偶隨著劇情在整個城市遊走演出，整個城市的人都隨著入戲。

招牌大人偶演出，全城都入戲

成立於1979年的豪華皇家劇團，是法國知名的老牌街頭劇團，真正使他們揚名立萬的，是1993年初線在哈佛港口，高達八公尺的巨大人偶演出《巨人下凡》Le G'eant tombe' du ciel。

這個在故事中，從天而降的大巨人，眼珠會動、嘴巴會開，行走時由數十人用懸吊繩索人力控制，操作過程本身就是一場精采的秀。而當巨人走在路上，宛如格列佛進入了小人國，城市居民看得目瞪口呆。而在大人偶系列中，後來他們還陸續製作了「黑人小孩」、「犀牛」、「長頸鹿」、「大象」和「小女孩」。

距離上次在南特市的首演已經四年，期間劇團一直在世界巡迴及搬演舊戲。他們大人偶系列中都有故事，上集發生在2005年，南特大教堂前出現一個從天而降的木製火箭，火箭一頭栽進廣場地面，直直插在石板地上還在冒煙。城市居民觀望了一天之後，也出現了一頭巨大的大象，牠蹲在樹下乘涼，但偶爾工作人員還會餵牠吃草。也是第二天早上，開來一輛轎車，出來一群來自蘇丹的國王和她的嬌妻隨從，並登上大象去遊街。兩組人馬就這樣在城市晃了一天，然後相遇。

這過程演了三天，包括小女孩睡覺，清晨被城市小朋友叫醒後，洗澡、盥洗、換衣、穿鞋，小女孩在遊街時還會吃冰淇淋、溜滑輪車，並且惡作劇用針線把城市的路邊停車－縫在地面。大象會噴水、會吃草、會吼叫，而背上乘坐的蘇丹國王群臣妃女們載歌載舞，不但參觀了整個城市，還去光臨南特百年精緻裝潢餐廳吃飯，市長並在市政廳廣場前，煞有其事地親自接見賓客，是一場全城市民都入戲的街頭演出。

新角色潛水伕出場，尋找小女孩

本次演出的故事更加誇張，演出場地更是擴大串連了兩個城市。第一天是小女孩乘著鐵達尼號(事實上是一艘長7.5公尺的20年代骨董鐵船)來到南特市，早上起床後，並坐著底下有海浪的鐵達尼號遊城。另一頭是從城市運河裡，竟然爬出了一個巨大的潛水伕，這個一身潛水裝備的新角色，好奇地晃遊整個城市，中間還用地下強力水柱炸翻了一輛汽車。兩組人馬分別遊街搞怪，譬如小女孩洗澡換上新裝，登上船啟動下船後又脫下雨衣。或者潛水伕休息喝水，水故意濺到觀眾製造歡樂，並一度摘下潛水面罩讓大家一睹其廬山真面目，過程中跟著潛水伕的，是一組專為這次演出作曲的現場樂團，和一面人力大鈸和大砲，大砲不時打出五彩色紙，裡面更夾雜著當年真正鐵達尼號受難旅客，生前寫給他們親人的複製明信片。等妳細讀明信才瞭解，原來潛水伕好像在尋找某人？

直到第二天傍晚兩人才真正相遇，整個會面過程相當感人。小女孩先是看到潛水伕背影，轉到正面竟然是多年不見的叔叔，高興的配合一輛駛近的大喇叭播音車，工作人員放上一片超大唱片播放出的音樂，跳了一段舞，然後她害羞緩緩走向叔叔，此時叔叔給了她一個大擁抱。話說我在劇團刻意資訊不明，隨著滿城將近12萬居民遊客，到處追蹤大人偶出沒地點，走得、找得、擠得、累得半死的時刻，立刻被眼前這個感人的擁抱給催淚。最後叔叔抱著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睡著得他們，還可以見到嘴巴呼吸的動作與輕微的打呼聲，真是神奇細膩。

第三天我找來救兵(朋友開的車)，因為今天光是用雙腳還不夠，節目單終於預告，他們要做船沿著羅亞爾河順流而下，沿途定點參觀此刻正揭幕的當代藝術雙年展Estuaire2009，而終點是南特約一個小時車程的聖納澤爾市。早上沿途、沿橋、沿河岸都擠滿了人，光是兩人起床，上船的場面就搞了一上午。給一個數據，潛水伕重達20公噸，更30個操偶師，小女孩13.5公噸，需要22個操偶師，因為是用人力操作，所以這些操偶師大部分都需要二人輪替，算一算是不是已經百人？看完盛大的燈船場面，趕盡登車追趕，結果...大塞車，你看大人偶有多少死忠粉絲。

串連兩個城市，群眾緊緊跟隨

羅亞爾河是法國的腰帶，越進出海口河面越大，我們沿途站在河邊，能看到的大人偶貨輪，其實只是一個小點，既使如此，沿途各站還是有許多觀眾就這麼站在河邊，拼命向遠方的偶像招手。等一番折騰，順道看了不少河邊的當代藝術作品，抵達聖納澤爾市後，想不到又是另一番場面。

一輛又一輛的兩節公車，已經將觀眾從南特送到這裡，港邊預定抵達港口，早已擠滿了另一批城市觀眾。而此時劇情急轉直下，上岸的只有小女孩，天哪！他們要道別了，小女孩還一路走到出海口，向潛水伕叔叔揮手道別，我的法國司機朋友，不太懂我怎麼又開始掉眼淚。

一個街頭戲劇，能搞成如此盛大的場面實在驚人！劇場，不一定只能在漂亮劇院咀嚼經典劇作，至少這個戲，把劇場還給了城市市民，一如古希臘時期的酒神祭，而那正是戲劇的起源。經過這場三天的劇場儀式搬演，市民的心、城市的精神與藝術的力量，已經緊緊地被繫在一起，牢不可破。

官方部落格：http://la-geante-et-le-scaphandrier.blogspo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