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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吳俞萱說我們可以用各自的方法宣傳。
這難倒了我。
我不知道要跟誰宣傳。
我們印了一些明信片大小的DM,我出了錢,一心一意想到的是結束之後可以寄給楊欣曄、羅竹君、貓貓,然後送一張給收留我到台北演出時起居的莊依倫。

早上翻完《不妥》這本書,好不容易戳中一個點。
他說:「然後明信片。多年多年以前我第一次做了這件事,我寫了一段話(作為一個證明,所以內容一副很詩意的樣子),貼上郵票寄到家裡,收件人是聶永真;喝完這杯咖啡我就要繼續旅行下去了(我想左岸咖啡館的廣告要負一半責任)」

可是,兩個星期他回到家,從媽媽告訴他家裡收到一張他寄給自己的明信片起,他就尷尬難為情雙頰發酸頭皮發麻。
為什麼書寫讓他如此尷尬。

如果是因為書寫的字句讓他尷尬,那麼,為什麼不書寫一些讓他不尷尬的字句?既然決定書寫,也知道會尷尬了,就當作是一個可預期的結果去接受不行嗎,比如:很好,我要的就是這種尷尬。

但是沒有,總之,他的結論是明信片除了地址最好以下空白。

說完別人說一下自己。

我也曾遠行明信片給朋友,或寄回家給自己。
回家的地址部份通常自己一張,給媽媽的一張。

不管是給她那張或給自己那張,最後都收在我這裡。
如果偶爾問她文字的事,她會說:看不懂、好無聊。

我在她心目中是很「無聊」的人。
我深知媽媽一點也不在乎文字,雖然是她跟我講敬字亭的故事,過年回美濃的路上,一如別的事情她總是忘記說過,所以每年想到又說一次,她不知道我早已悄悄展開了屬於我的敬字儀式,如果知道她會說,那跟美濃的敬字亭不一樣。

如果她知道我遠行了,那麼從我出門開始她就過自己的生活。
如果多年後重提起她會說,對呀那時我怎麼一通電話也沒有。
如果我沒有遠行,她會逼我每天都要打一通電話,並且忘記我有打過。
我想,她最變態的地方莫過於在長達二十年的電話騷擾之後,她的潛意識中依然殘存通電瞬間的幸福。

即使通電了,她也不願意用電話聊天。
即使見面說話,對話還不成人形,她也一點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不會感到空洞若失,不會像我經常看見修練只差一瞬就千年的妖孽灰飛煙滅的死去。
字句不能讓我之於她免於無聊,我對沒有視覺的人比手語,她聽得見但我沒有聲音,她永遠收不到我的字句。我寄給她只是盡我的力,並非懷揣一線光明。

雖然我沒有宣傳,但有兩個觀眾,已經決定要來看我,媽媽和女朋友。我依然會盡力,但我知道媽媽會睡著,然後醒來告訴我說:「好無聊啊」,女朋友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她想著看我或看舞台劇結果會截然不同,機率隨機。

我知道這些,也一直知道,有一天,我會知道著這些死去。
媽媽沒問演些什麼,所以我也沒有告訴她,她來是要看見我跟別人死在一起的時候怎麼聊天。

 

而我覺得這齣戲關於聽覺。

多年時光,聽別人說話,調整自己的語言,以為用對方的語言和對方說話,對交流是最好的。
時常被擄獲一個句子,明明是跟對方借來的,卻被說陌生具有攻擊性。
後來好像知道,他們的心中沒有耳朵能聆聽自己,對自己說的話陌生。
在世界上的人都被耳朵好好珍惜過之前,我還不能用以為的方式說話

 

最初的時候,進到這劇本是因為我被覺得可能像原劇本的其中一人那樣有不斷翻問世界的樣子。
結果讓我知道,我只是相信,我們帶著一生的碎片,卻可以給別人破碎以外的東西,什麼都好。
我們都可以。只要願意。

 

 

原著劇本:沙特《無路可出》
劇本改編:集體創作《徬徨於無地》
演員:任明信、劉芳一、藍念初
導演:吳俞萱
場記:鄧博允

高雄場2014/6/11(三)19:30~20:30三餘書店.地下室
台北場2014/6/21(六)19:30~20:30北美館.廣場上的地景裝置

免費進場,自由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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