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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2x22詩行動進行的速度,和其他兩位同期開始動工的人相比,很沒有進度。雖然明明我就比他們先開始來著。但是這也沒有辦法。寫不出詩來。為此我曾諮詢翁文嫻女士,她建議我讀辛波絲卡的詩,她說她,看見而卻只寫想出來的東西,不是景物。像我,一直問為什麼,也許就是因為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理路。

如果我是為什麼,喔為什麼,那為什麼;辛波絲卡就是我覺得,嗯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開始我讀得很慢,也很抵抗。之後比較順遂(詩集是按照出版時間順序下去的)。不可否認的是,寫,因此有順利許多。我所不知道的就是怎樣開展一個形式,怎樣說服自己這樣就是了,這樣就可以了。就像寫論文也是,一無所知,所以我也沒在寫。



|一粒沙看世界|辛波絲卡/譯:陳黎(吧)

我們稱它為一粒沙,
但它既不自稱為粒,也不自稱為沙。
沒有名字,它照樣過得很好,不管是一般的,獨特的,
永久的,短暫的,謬誤的,或貼切的名字。

它不需要我們的瞥視和觸摸。
它並不覺得自己被注視和觸摸。
它掉落在窗台上這個事實
只是我們的,而不是它的經驗。
對它而言,這和落在其他地方並無兩樣,
不確定它已完成墜落
或者還在墜落中。

窗外是美麗的湖景,
但風景不會自我觀賞。
它存在這個世界,無色,無形,
無聲,無臭,又無痛。

湖底其實無底,湖岸其實無岸。
湖水既不覺自己濕,也不覺自己乾,
對浪花本身而言,既無單數也無複數。
它們聽不見自己飛濺於
無所謂小或大的石頭上的聲音。

這一切都在本無天空的天空下,
落日根本未落下,
不躲不藏地躲在一朵不由自主的雲後。
風吹縐雲朵,理由無他--
風在吹。

一秒鐘過去,第二秒鐘過去,第三秒。
但唯獨對我們它們才是三秒鐘。

時光飛逝如傳遞緊急訊息的信差。
然而那只不過是我們的明喻。
人物是捏造的,急促是虛擬的,
訊息與人無涉。



1996年得獎辭/節錄、旁白(藍念初):

...而詩人是最糟糕的;他們的作品完全不適合以影像呈現。某個人端坐桌前或躺靠沙發上,靜止不動地盯著牆壁或天花板看;這個人偶爾提筆寫個七行,卻又在十五分鐘之後刪掉其中一行;然後另一個小時過去了,甚麼事也沒發生...誰會有耐心觀賞這樣的影片?

(翁文嫻女士突發奇想希望莊凱婷,她規定我直呼她名字,能把這三個人的詩行動拍成小小的電影,但隨即又問我,那妳的部分要怎樣拍攝呢?對啊。怎麼拍攝。)

詩人--真正的詩人--也必須不斷地說「我不知道」。每一首詩都可是為回應這句話所作的努力,但是它在紙頁上才剛寫下最後一個句點,便開始猶豫,開始體悟到眼前這個答覆是絕對不完滿而可被屏棄的純代用品。於是詩人繼續嘗試,他們這份對自我的不滿所發展出來的一連串的成果,遲早會為被文學史家用巨大的紙夾夾放在一起,命名為他們的「作品全集」。

(每次閱讀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我不自覺會想,共同點就是要想的是"全人類",並去推它。並且寫出能使人從能想的,以至於閱讀後不得不因為那推去想的更多一點,再多一點,由此大約前進三次的那個位置的作品。就是諾貝爾文學獎得獎的標準。它是一種實業性的努力。)

(於是在演講辭時,他們讀起來總是像在盡可能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平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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